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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二惊道:“她是凶犯?跟杀人犯住在一个院子里,刚才我差点还……哎呀太吓人了!”
“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,咱们两个大男人,还怕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?”樊增鄙夷道,“是不是凶犯不好说,但她逃在外面肯定是有由头的,找不着人官府只会往凶案上查,谁也想不到咱们头上。明日喂点蒙汗药塞在箱子里,去永州路上随便哪个城里出价高的勾栏院一卖,天高皇帝远没人认识她,谁能查得出来!”
我躲在窗户下面捂住了嘴。原来他们俩在商量把我卖到青楼去!
天上猛然间一声炸雷,把我吓了一跳。屋内朱二也吓坏了,他抬头看了看天,胆怯顾虑起来,犹犹豫豫地说:“到底是曾经的主子,哥哥还说这小娘子善心送过我婶好多药材,这么干会不会不太好?”
我一直以为老实可靠的樊增竟是个凶险不法之徒,纭香看人的眼光真是毒辣精准;反倒是这见第一面就让我觉得不怀好意的朱二,还有一点畏惧恻隐之心。
“曾经的主子,哼!说到这个我就来气!”樊增忿然将酒碗顿在桌上,“我丢了国公府的肥差,被打发到这鸟不拉屎的偏僻园子来,就是因为她!还有那高高在上的死鬼贵妃,前天刚到园子里,我不过是想去看一眼宫里人的排场见见世面,隔着老远呢,她就让管事的把我赶了出来,不给人活路!老天开眼,把这踩在咱穷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娘们儿收了,还将她侄女儿送我手上来。当时我在路上看到她就想,这是老天爷赐给我的补偿啊,我怎么能往外推呢?赶紧把她诓回家里来了。”
原来樊增刚遇到我就起了拐卖的心思,只是那时我光顾着看车后头邵东亭有没有追来,竟没有留意。
朱二说:“赶你出来不是因为私吞了他们家车马钱财?”
樊增道:“厨房里管采买的捞点油水,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的,不然谁白费这辛苦?再说那是之前的事了,这回我确实没犯事儿。”
“哦,我想起来了,把你从国公府赶到别苑来是因为这个。”朱二道,见樊增不悦又立刻改口奉承,给他敬酒递菜,“人无横财不富,马无夜草不肥,哥哥是干大事的人,当然得胆子大有魄力,偶尔不慎失手罢了!这不马上又要发财了!”
“本来是不会失手的,运气不好。”樊增跟他碰杯,两人喝得高兴了什么话都说,“我跟你说,屋里这小娘子也不是什么安分货色,在南市大街上看到俊俏后生,就不知廉耻地勾搭上跟人回家了,结果叫人在僻巷里摸了身子,贴身的财物都给摸走了!我本来想揍那厮一顿,正好把丢钱财车马的事赖给他,护主有功还能讨个赏。谁知那后生看着单单条条的,我们三人打他都没打过,回去没瞒住还受了主母的罚。”
他说的南市大街上遇到的俊俏后生,莫非是虞重锐?我尾随他才不是因为……因为那种原因好吗?再说我哪有让他摸身子!
纭香也对大理寺卿说过我作风不检与布衣后生有染,大约指的就是这回事了。那天她跟我们走散了,并不在场,原来是樊增告诉她的。
朱二咂嘴道:“啧啧啧,竟还是个浪荡豪放女,难怪哥哥一叫她,就巴巴地跟着回来了,莫不是对哥哥也有意思!——哎呀,身子都叫人摸过了,不会已经不是雏儿了吧?”
樊增也嘿嘿地笑:“明早把你舅娘叫过来给她验验身,若已经不是了,卖之前咱哥俩也快活快活!”
后面的话我听不下去了。樊增,樊增竟是这样的人,而且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,确凿无疑。
我身边难道一个好人都没有?为什么每个人的心思都这么坏?
我不能留在这儿坐以待毙,我得赶紧逃。
闪电将漆黑的夜幕撕成两半,下端没入北方连绵不断的邙山。豆大的雨点转瞬落了下来,打在泥地上噼啪有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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