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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蓥从屋里醒来时,看到摆在一边的新衣裳已经脏污破损得没法穿了,身上虽然清爽却酸痛不已,可看了看时辰,已是有些晚了,再是不适也得强撑着起身,叫人去请秦敬修前往银库房听管事清账。
很快,下人来回禀说大爷今日一早去给老夫人请安后就没回过屋,好像是去取藏书了。
约好的时辰早就过了,即便有事耽搁了,秦敬修也不像是这种会忘记让人来给她带话的人。魏蓥有些奇怪,往院外走了几步,抬眼望向北面竦峙的高阁。
高达四层的仪风馆兀立于花园清池畔竹林间,与嶙峋假山一东一西,隐然相对。
魏蓥忽然想到了什么,顿在原地,脸色一点点发白。
他看到了吧?她在他弟弟身下那么难堪,毫无体面。就因为她是他的妻,就得承受他毫无根据的指责诋毁和无休止的折辱。可看到了又能如何?他能在外事上帮衬自己,可又如何为了那夫妻房中事管教约束自己的弟弟?
魏蓥的掌心被尖锐的十指指尖掐出红印,却丝毫察觉不到痛意,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里屋。
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。总有一层寒意笼罩在人心里,如抽刀断水,挥之不去。
新婚夫妇的话似乎越来越少,除了必要的问答,更多的是直接在床榻上进行肢体交流。
他气她无情冷心,却无可奈何,只能无力地在床上靠惩罚她来发泄怨怼和怒火,而她再也不肯跟他说那些亲密无间的软话,仿佛最初的那些欢爱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美梦。
除夕夜守岁,一家人温了酒,热热闹闹坐在屋里,忆往昔趣事,谈新年愿景,便是寡言如秦敬修也多唠叨了几句,目光飘忽却始终不敢往对面下首望去。
好不容易散了场,回到自己院子里,小两口又是一夜痴狂,次日清晨,刚合眼没多久的魏蓥强忍疲累,沉默着起身,准备一早去家庙敬祭祖宗。
秦敬泽躺在床上冷眼看着她,看她在侍女的伺候下换上繁复礼服,将满头青丝一丝不苟梳起,再点上精致妆容,再看不见一丝昨夜狼狈的痕迹,又成了那副仪静体闲容止端庄的贵妇模样。
这样的她,曾经有多叫他如痴如狂,如今就有多深恶痛绝,就好像是在不断地在提醒着自己,他不过就是被她弃之身外的人,他的爱他的恨他的疯狂他的绝望全然无法影响到她分毫。
丫鬟们暂时退到门外,整理完毕的魏蓥垂着眼,按例过来唤他起身,温婉贤惠,指摘不出半分错处,可隐匿在两人之间跨越了旧年新岁的矛盾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出来。
秦敬泽猛然抬手打落横亘在前的纱帐,死死盯着她温顺却无半分情意的眼,厉声斥责:“秦魏氏,你可真是圣人转世,女德成精,明明心底厌弃,面上却还能装得一丝不苟,我真不如你。我知道,你的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丈夫,你只想做国公府里的贤妻孝媳,博一世美德贤名,做你的春秋大梦!我告诉你,你就只是我的女人,你既自诩高高在上,瞧不起低俗的男欢女爱,我就偏要拉你落下神坛,压下你高贵的头颅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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