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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兆心中了然,三个月前他让疗养院那边放出消息说宣谕快不行了,岑静香自然就沉不住气了。
“阿姨怎么了吗?也许她遇见了什么烦心的事情,”宣兆握住岑柏言的手,一下轻一下重地揉捏着岑柏言的指骨,“多和她聊一聊呢?”
“没得聊,”岑柏言察觉到宣兆五指冰凉,反手把宣兆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,轻叹了一口气说,“最近回回打电话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那几件事儿,烦。”
他知道岑静香对他寄予厚望,也知道岑静香带着他有多么不容易。岑柏言对小时候的记忆非常模糊,连亲生父亲长什么样都毫无印象,但却始终牢牢记得他醉酒后的拳打脚踢和羞辱谩骂。
毫不夸张地说,没有岑静香拼死护着,岑柏言很可能早就死在雨点般的拳头下,村子里夭折的幼童进不了祖坟,只能在荒地随便找个地方埋了。
岑静香是他妈,岑柏言自然爱她感激她敬重她,但岑静香这十几年时时刻刻都在要岑柏言争气,强调岑柏言是她的命,命令岑柏言将来一定要报答她,反复向岑柏言灌输“妈妈干什么都是为了你,妈妈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你”这个观念,近段时间更是变本加厉。
让岑柏言真正反感的并不在于此,而是随着他年龄增长,逐渐察觉到岑静香希望他出人头地的原因是要讨好万千山。因为万千山想要一个优秀的儿子,岑静香就使劲儿让岑柏言去够着万千山的标准,然而她越是想让他们看起来像一对亲生父子,岑柏言心里的不悦和隔阂就越深。
现在竟然已经发展到了逼迫他改姓的程度,真够操|蛋的!
“妈妈们都是这样的呀,”宣兆没有问岑柏言让他烦躁的那几句话和那几件事是什么,耐心地安抚岑柏言的情绪,“总是唠唠叨叨,一句话要说好几次,可能有些事情阿姨用错了方式,但我相信出发点一定是好的。”
岑柏言垂头看着宣兆,霎时间肩头的压力卸下了一大半,他呼了一口气,紧绷的肩背肌肉放松了下来。
“我吧,”岑柏言抿了抿发干的嘴唇,生平第一次主动说起家里的事情,“情况挺复杂,算半个重组家庭。说半个是因为我后爹和我妈一直没领证,我就觉得这样还不算个家。”
“嗯。”宣兆安静地聆听,五指插入岑柏言的指缝,和他十指紧扣。
说到这里他顿了顿,苦笑着问宣兆: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古板?陈威说没必要在意一张证件,就是个形式。”
“不是,”宣兆微笑不变,定定看着岑柏言的双眼,认真地说,“组建家庭是很郑重的事情,在法律的见证下成为伴侣,证明彼此的结合被公序良俗认可、祝福,很神圣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且坚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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